曹太平 誤入危險
“太平保險”是曹太平在北京的第一次個展,延續(xù)并強化了對危險、界限概念的探討?!包S”與“黑”兩種具有警示意味的顏色大面積地出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而反光條的黃與吸光布的黑,使得這種對比與警示意味愈發(fā)強烈。此次展覽名為“太平保險”,傳達出藝術家對危險狀況的消費與戲謔。

藝術家曹太平
孔 雀 于 飛
孔雀還在嗎?早飛走了。事情說來有些傳奇,幾年前曹太平位于黑橋的工作室突然飛來一只公孔雀,一年之后他給它找了一只母孔雀,“雖然做了很多努力但第一窩小孔雀都沒有存活;第二窩有一只被貓叼走了,其余五只都活下來了。”母孔雀天天帶著小孔雀出去玩兒,后來有一天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接著公孔雀也走了,半年之后,曹太平搬離了黑橋。
曹太平現(xiàn)在的工作室位于羅馬湖第七藝術區(qū),距離湖畔大概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他租下了4000多平的廢舊家具廠,利于近一年的時間對其進行整改和裝修,建成了28間工作室,并與朋友一起入駐這里。
當上房東的曹老板并沒有放下畫筆,而是開始了新的創(chuàng)作。搬到更大的工作室之后,曹太平現(xiàn)在工作的空間大約180平,比之前30多平的空間擴大了五倍,他開始著手一些更能夠施展拳腳的大畫。用他的話來說,“以前的工作室畫大畫特別費勁,憋了那么長時間,現(xiàn)在就整一批大的?!?/div>

曹太平工作室

曹太平工作室
否 定 之 否 定
北京藝術區(qū)頻繁遷徙的問題早已不斷顯露,這些因素往往令藝術家們疲于應對。但曹太平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有問題就解決問題,要搬家就自己找房子。在與他談話的過程中,總是能夠感受到他的這種直率,而他的創(chuàng)作亦是如此。
曹太平是一個不斷否定自我、否定上一幅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在延續(xù)一條探索主線的同時,不斷嘗試新的材料和表現(xiàn)樣式,這種自我否定甚至在同一件作品的創(chuàng)作中也有所體現(xiàn)。在談到展覽現(xiàn)場最大的那件《隱匿自由》時,他提到,“本來是想要畫朋友的一張小畫,后來又用新的顏料把它幾乎完全覆蓋了。很多作品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都不是最開始的樣子,我也不會去預設這幅畫是什么樣子?!?/div>
繪畫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中往往需要將自己抽離,對曹太平來說,他追求的是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當你處于一種無意識狀態(tài)的時候,你所畫出來的東西不會摻雜任何的情緒、安排、技法、理論,再去看時會覺得很感人?!北热纭度f有引力2》極具破壞力的線段是藝術家毫無安排的排列;《隱匿自由》中情緒發(fā)泄式的線條,像是畫面中崩落的彈簧,將最危險的張力隱匿其中。

“太平保險”展覽現(xiàn)場

“太平保險”展覽現(xiàn)場
黃 與 黑
2014年至2016年間曹太平創(chuàng)作了“誤入藩籬”系列,他在作品中探討著“藩籬”的社會性及警示意味。如果我們把他的“誤入藩籬”系列籠統(tǒng)地歸為偏具象的話,現(xiàn)在的創(chuàng)作則可以暫且稱為偏抽象作品。
這些作品強化了他對危險、界限的探討,“黃”與“黑”兩種具有警示意味的顏色大面積地出現(xiàn)在他的作品之中。而反光條的黃與吸光布的黑,使得這種對比與警示意味愈發(fā)強烈。為了呈現(xiàn)這種效果,展覽現(xiàn)場搭建了一個幾乎全黑的小空間,迫使觀者打開手里的燈光,進行一場黑暗中的觀畫行為。
不得不提的是這批黃黑對比強烈的畫面,得益于曹太平某天晚上在頤堤港后面的花園中所見?!盎▓@旁邊有一堵墻,墻上就畫著這種很大的箭頭符號,我當時認為它是黃色和黑色,回來就畫了那張大畫,之后又用那個油漆畫了很多作品?!焙髞砘厝ヅ臄z展覽海報的時候,曹太平發(fā)現(xiàn)那墻上的箭頭是黑白色的,那晚的黃與黑似乎成了只為他的記憶而存在的顏色。

“太平保險”展覽現(xiàn)場
Hi藝術=Hi 曹太平=曹
誤 入 的 藩 籬 , 欲 望 的 驅 使
Hi:你創(chuàng)作的頻率怎么樣?
曹:我畫得非???,但是現(xiàn)在和以前也不一樣?,F(xiàn)在的作品需要一個很長時間的積累,一旦要實施了就很快。我有一個習慣,就是在畫布面前的時間基本不會超過10分鐘,不能停留太久,而一天也就兩三個工作時間段。
Hi:停留太久會影響自己的創(chuàng)作嗎?
曹:太會影響了。我現(xiàn)在在追求的是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但是很難。當你處于一種無意識狀態(tài)的時候,你所畫出來的東西不會摻雜任何的情緒、安排、技法、理論,當你再去看時會覺得很感人。
Hi:你之前的創(chuàng)作更偏具象,比如“誤入藩籬”系列,想要表達什么?
曹:我從很早以前畫里也找到了這樣的符號,因為從小生活在農村,那種籬笆是隨處可見的,但是籬笆不是為了擋人,是為了擋雞狗,不讓它們去禍害菜園子里的東西?,F(xiàn)在我們網上搜索“藩籬”的意思就是籬笆、界限,而“誤入”的意思是不小心、不自覺進入其中,但像三八線、柏林墻都是欲望驅使下形成的愚蠢的界限,它們都沒有菜園子的籬笆美。

《隱匿自由》 640×210cm 布面油畫 2017

《萬有引力2》 200×200cm 布面油畫 2017
偶 然 與 無 法 預 知
Hi:雖然現(xiàn)在的作品偏抽象,但名字仍然很具象,比如說《放我走》《李禹煥又出現(xiàn)在了巴塞爾1》。
曹:取名字對我來講特別艱難。當時弄完藝術區(qū)停了半年沒畫畫,后來畫完第一張之后就沒取名字。我有個玩音樂的哥們兒,平時交流很多,我讓他幫我取個名字,他脫口而出“放我走”,我覺得可以,然后就叫了這個名字。李禹煥是我去年去香港巴塞爾印象最深的藝術家,一張大畫布和一把刷子放那兒,但你走近細看那個刷子,里面其實有好多變化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他是“物派”的中堅力量,后來我的畫里出現(xiàn)了這個元素,因為不知道取什么名字,不如就把它的來源說一下。
Hi:除了這張,是不是還有一張《李禹煥又出現(xiàn)在了巴塞爾2》?
曹:對,也是同樣的方法,變了一下顏色和形狀。其實這不是故意安排的,我買了兩桶油漆,準備畫那個黃色的,結果打開是白的就用了,這時另外一桶油漆還剩了點兒,然后就畫了一個黃的在里面?!叭f白叢中一點黃”,就有了那么一種孤獨感,在畫面上是故意安排的,但驅使因素是偶然的。很多作品都是因偶然而產生的,我也特別享受偶然帶來的一些無法預知的效果。
Hi:你剛剛提到“物派”,創(chuàng)作中曾受到他們的影響嗎?
曹:近期創(chuàng)作沒有受任何藝術家和流派的影響,早期的《殤城》和《家園》系列受基弗的影響比較多,那種沉甸甸的具有歷史感的傷痕和感受。從“誤入藩籬”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在拋掉過去所學的理論、經驗和標準,強制讓自己處在一個無法控制、沒有經驗的狀態(tài)中去嘗試。我認為只有這樣不停地否定和探索,才會有新的東西出現(xiàn)。

《江山如此多嬌》 180×130cm 布面油畫 2017

《你喜歡哪一種分解我的方式》 160×140cm 布面油畫 2017
不 必 站 在 任 何 人 的 肩 膀 上
Hi:目前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跟之前有什么區(qū)別?
曹:我畫“誤入藩籬”的時候是比較糾結的,比如糾結著要去畫好、要得到別人的認可,比如怎樣銷售得更好、怎樣才能有分量感、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正是這很多的標準和我所掌握的技術及對繪畫的認識,綜合起來形成了“誤入藩籬”。而現(xiàn)在不一樣,現(xiàn)在幾乎所有的新作都是無所顧忌的,唯一的標準就是不要有標準。
Hi:為什么要拋開那些創(chuàng)作中的標準?
曹:我有這樣一個理論,藝術家整個創(chuàng)作生涯其實是一個尋找自己的過程,我一直認為找自己越徹底,作品所呈現(xiàn)的面貌就越寬廣的,越能夠面對世界。所以我也很反對給作品面貌打一個標簽,比如說傳承什么傳統(tǒng),然后加上現(xiàn)有的東西讓它怎樣怎樣。我比較反對這樣一種創(chuàng)作思路。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站在任何人的肩膀上做事情,你就去做自己的就行了,不用去管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