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隋建國在佩斯北京的大展讓我們看到了這位藝術家同中國當代藝術一同成長的創(chuàng)作軌跡。有趣的是，英國雕塑家托尼?克拉克的大展也于同期在中央美院美術館舉辦。這兩位雕塑巨匠拉開了今年雕塑界熱鬧的序幕。緊接著到來的深圳雕塑雙年展、上海雙年展、廣東三年展中，雕塑和裝置無疑是這些大型展覽的焦點。而央美雕塑研究所回顧展、蕪湖雕塑大展、向京&廣慈個展、展望個展、于凡個展、曹暉個展這些專業(yè)展覽也凸顯出雕塑的力量。作為雕塑界的領軍人物，隋建國怎樣看待自己今年的工作，對藝術圈的變化又有怎樣的觀察？

年終清理與18年輪回

Hi：你給今年在佩斯的個展打多少分？
隋：我給佩斯北京打99分，給自己打60分。它其實是以回顧為主，新作品占其中的五分之一。但我覺得展覽效果是很好的，佩斯北京3000平米的空間比所有美術館的效果還要好。這么大的空間把作品安置好，會讓人產生一種歷史感。另外，佩斯北京是在按照它的理解在整理我的創(chuàng)作理路，所以展覽主題就直接是我的名字。
Hi：那你怎么看今年的工作？
隋：我試著收住些，但沒能做到。所謂收，就是說將原來展開的很多思路清理清理，看那一個方向更有價值一些。
Hi：在哪些方面沒收??？
隋：我今年參加展覽仍然太多。深圳雕塑雙年展、廣州三年展、上海雙年展都有我的作品參展，此外還參加了另外的很多展覽，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了。八十年代以來我一直養(yǎng)成了習慣，藝術家和策展人大家都是一起奮斗過來的，都是老朋友，要互相支持。所以，答應了很多展覽，從明年開始友情出演會減少。
Hi：今年你比較滿意的試驗是什么？
隋：11月在武漢的“三官殿1號-雕塑2012展”上，我對于舊作改新的作品《盲空間》挺滿意的?！睹た臻g》這個大號鐵箱是2010年完成的。原來里面有一個撞來撞去的大鐵球，叫做《被限制的運動》，是為當年的馬爹利獎而做的。這件作品是09年今日美術館的作品“運動的張力”的延伸版。今年三月份在佩斯展的時候，我把運動的球停了，讓大家通過兩頭的瞭望孔，看這個安靜下來的空間。但隱藏在其中的視覺問題尚沒有揭示明確。在武漢，我把箱子里面徹底清空，只留一個觀察孔。留這個觀察孔當然是邀請你往里面看。但因為內部完全沒有光，所以無論你怎樣努力，也只能看到眼前的觀察孔本身。于是，這個八米長，兩米五見方的空間，徹底變成一個視覺上的盲空間。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即使讓視覺敞開，照樣可能什么也看不到。從1994年第一次做箱子算起，理解到這一步，我用了18年時間。
Hi:1994年的箱子是什么樣的?
隋：1994年我將一塊石頭封閉在一個鋼板焊死箱子里，起名叫做《封閉的記憶》。這件作品后來被人偷去當廢鋼鐵賣了，偷的人不知道里面有一塊石頭。后來皮力在武漢策劃的《觀念的形態(tài)—1987-2007中國當代藝術的觀念變革》展，邀請了這件作品，我就應邀重做了一件。2011年，我又做了一個完全封閉的鐵箱子，但它的內部只是空著。這個內部空間正好一立方米，于是我就把它叫做《一立方米的黑暗》。這兩個鋼板焊成的箱子，都是希望阻斷視覺之后，激起觀者的想像和理解。但是從封死一個實在物體讓人想象，到拿走這個實物，只留一個被封閉的“空”（因為沒有光也就是黑），看起來簡單的一步，但居然隔了這么久。

少做點兒，守住些

Hi：今年的藝術圈有沒有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隋：我覺得中國當代藝術正處在一個新的平臺期，已經開始陸續(xù)有更有意思的東西出來?，F(xiàn)在市場冷落下去有兩三年了，那些還在堅持一如既往地創(chuàng)作的藝術家，要做的東西肯定跟市場熱的時候想法就不一樣。
Hi：你覺得這個平臺期會持續(xù)多久？
隋：持續(xù)的時間長一些反而好。沉淀后，水會變得清一些。我自己其實從2006年開始做“時間的形狀”起，就進入了我現(xiàn)在的平臺期。從那以后，我開始圍繞這件核心作品展開自己的工作。
Hi：今年你參加了上雙，你怎么評價這次當代藝術的集結？
隋：這次我參加上雙，是與梁碩，盧征遠和楊心廣一起，作為“朔源”部分的一個小組進入的。布展時到了現(xiàn)場才發(fā)現(xiàn)原定展場的入口太窄，我的作品進不去。于是我們這個小組就在門外的通道走廊里扎下營盤。在商量如何根據現(xiàn)有條件，利用現(xiàn)有空間，布置現(xiàn)有作品的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這幾個70、80后藝術家，已經完全成熟起來。我們幾乎是還沒商量就想到一起去了。我敢肯定，如果給他們機會和條件，就是將入口的大廳交給他們每一個人，他們都會做出超級棒的作品。這個舞臺已經是他們的了。
后來聽說這個球停止了運動。我估計是美術館方面嫌煩，不再給它每天晚上充電，也就不用每天派一個固定的人員照看著它。也可能球里面的運轉系統(tǒng)出了問題。但我沒接到任何通知。這就是中國的官方美術館現(xiàn)有的水準。
Hi：明年你有哪些創(chuàng)作和展覽計劃？
隋：我做作品從來不是想好了再做。所以我的計劃性不強。我總是一邊做，一邊想，然后在調整的過程當中，作品才一步步呈現(xiàn)出來，有時候就干脆拐了彎。我覺得藝術不是想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當然，有時候需要清理，讓自己的思路更明確，更集中。明年我仍然會繼續(xù)在視覺上的試驗；佩斯展出的“盲人肖像”這個思路也會往下走。就像手心和手背，一邊空一些，一邊實一些。明年五、六月份會有幾件大型的作品在德國和荷蘭展出，春節(jié)前的做完，現(xiàn)在就忙活它們了；下半年計劃還沒出來，要等春節(jié)后再說?？傊蟮淖谥际巧僮鳇c兒，守住些。